堅持黨校姓黨  為黨立言發(fā)聲

本報記者 王樂文 張丹華

赤子之心寫華章——記西安交通大學“西遷人”

  • 發(fā)布時間:2018-01-27
  • 來源:西安日報

      1月8日,2017年度國家科學技術獎勵大會上,西安交通大學主持的7個項目獲得國家科學技術獎。國家自然科學獎、國家技術發(fā)明獎、國家科學技術進步獎獲獎數(shù)量,西安交大位居全國高校第二。

  在交大人眼中,成績源自學校一脈相承的“西遷精神”。上世紀50年代,中央決定將創(chuàng)立于上海的交通大學遷至西安。1959年起,同根同源的西安交大與上海交大分別獨立。交通大學在冊的737名教師中,遷到西安的就有537人。他們將個人前途與國家命運緊密相連,用“胸懷大局、無私奉獻、弘揚傳統(tǒng)、艱苦創(chuàng)業(yè)”的“西遷精神”,在三秦大地上澆筑起又一所一流大學。

  時光荏苒,西遷精神歷久彌新。2017年12月,習近平總書記對西安交大老教授的聯(lián)名來信作出重要指示,“希望西安交通大學師生傳承好西遷精神,為西部發(fā)展、國家建設奉獻智慧和力量。”

  走進新時代,踏上新征程,西安交大不斷擦亮西遷精神這塊“金字招牌”。西安交大黨委書記張邁曾說,“要把這種精神內化于心、外化于行,形成一支源源不斷產(chǎn)出新成果的科研大軍,為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作出新時代的貢獻。”

  大局為先,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去

  西安交大的正門坐南朝北,門頭上四個大字——交通大學,與上海交大校牌式樣相同。歷史無法隔斷,二者同根同源。

  1896年,交通大學以南洋公學之名創(chuàng)建于上海,有“東方麻省理工”之稱。上世紀50年代,黨中央、國務院從國內外形勢和新中國高等教育、工業(yè)建設布局等方面考慮,作出了交通大學遷往西安的決定。

  “我是乘坐第一趟‘交大支援大西北專列’從上海來到西安的,火車就停在交大后門的徐家匯車站。”85歲的盧烈英教授說,“1956年8月10日那天,車站鑼鼓喧天、彩旗飄揚,要登車的師生員工和家屬有上千人,送行的也有幾百人。”

  這是一趟不需要車票的列車,登車人手中的紅色乘車證上,赫然印著“向科學進軍,建設大西北!”當年的青春年少,轉眼已到耄耋之年。“要說西遷精神的內涵,我認為,首要的是胸懷大局、大公無私。”盧烈英說。

  “1955年5月,彭康校長向全校公布遷校決議后,各方都積極響應,迅速行動,有的學生還提出了‘跑西安’慶賀西遷。”82歲的朱繼洲教授回憶道,“我們都是重點工業(yè)大學的師生,深諳國情,并未感到太意外,很快就掂出其中的千鈞分量。”

  當時,上海到西安的火車路程全長1509公里。同學們在宿舍掛上繪制的地圖或表格,每天統(tǒng)計跑完的路程,比賽看哪個班級先“到達”西安。每天清晨或下午,都有成群結隊的男女同學在操場上奔跑。有人統(tǒng)計,全體同學實際跑的路程加起來有80455公里,相當于繞赤道兩圈。

  等待的一年,學生的心情也越來越激動。電制56班全體同學給時任校長彭康寫了一封信:“我們已經(jīng)做好充分的思想準備,迎接困難,和困難作斗爭。祖國的需要就是我們的志愿,祖國每一塊土地都是我們安家的地方。”

  “我們當時的想法就是,國家培養(yǎng)了我們,需要我們去哪里,我們就去哪里,這很光榮。”84歲的胡奈賽教授說。

  激情奉獻,麥田筑起新校園

  還有兩個多月,西安交大就要迎來建校122周年暨遷校62周年的校慶紀念日。如今的交大校園,四季風姿綽約,有春綠櫻粉的溫柔、夏長蟬鳴的悠遠,也有秋涼梧桐的暖意、冬深雪漫的變幻。

  漫步校園,靜靜矗立的飲水思源碑,提醒師生不忘愛國之信念、感恩之心懷;大氣宏偉的錢學森圖書館,夜深仍亮著一盞盞燈……

  63年前,這里還是一眼望不到邊的麥田。

  西安交大西遷紀念館懸掛著兩幅老照片,讓人感慨不已。照片攝于1955年5月10日。一幅是彭康校長與5位教授身著樸素便裝,行走在西安城外成熟在望的麥田中。另一幅是大家駐足田壟,面朝廣袤的黃土地,擘畫學校的未來。

  “我們當時在田野考察,在麥田里邊走邊看。鐘兆琳、朱麟五兩位教授看了這塊地方后,都高興得跳了起來。”王則茂教授在回憶文章中寫道,“面對如此開闊的平原沃野,再比較局促擁擠的上海徐家匯,大家都很滿意。”

  陜西省和西安市全力支持交大西遷,新校址敲定了——城墻東南角外,千年前唐朝興慶宮遺址之上。

  校園基建工程正式開始,工期很緊,基本是邊設計邊施工。為不耽誤來年開學,交通大學把基建科全部搬到西安,工作人員就住在工地上的工棚里。工地上有2700名工人在勞動,最多的時候達4000多名。“我們是為西北工業(yè)基地興建工業(yè)大學的!”建筑工人以戰(zhàn)斗姿態(tài)投入交大的建設。

  轉眼就到了1956年秋,先后已有4000多位師生員工登上專列來到西安。9月10日,在西安人民大廈禮堂,學校隆重舉行了在古城西安的第一個開學典禮。

  學校雖已初具規(guī)模,可以保證基本的學習生活,但因為還在建設中,看上去就像是一個鄉(xiāng)野之中喧鬧的大工地。

  “學校還沒有正門,時值初秋,沙坡村莊稼已收割完,墳堆縱橫,盡是荒涼;校園的梧桐、櫻花、草皮都需要從南方移植過來;食堂是暫由幾個柱子支撐、外面裹著塑料布、臨時搭建的小棚。”回憶起當年的情景,盧烈英教授唏噓不已。

  去年逝世的劉燕鏕教授生前寫過一篇文章:“漫步在西安郊區(qū)的原野上,隨處都能看到一座座塑料大棚,總會回想起學校的草棚大禮堂,大概坐落在如今圖書館西北角對面的花園處。這幢建筑由好多粗壯的整根毛竹捆綁在一起搭建而成。”

  由于建筑物資緊缺,學校總務部門想辦法請來了南方的能工巧匠,運來南方的竹子,精心搭建了一座令師生和市民嘖嘖稱奇的草棚大禮堂:地是黃泥地,頂是茅草蓋,能同時容納5000人開會,雖然冬冷夏熱,但能遮風避雨。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,員工大會、文藝演出、放電影、開音樂會,都在這里舉行。師生們對這段記憶印象深刻,草棚也成了遷校后艱苦奮斗精神的象征。

  胡奈賽教授那時剛剛畢業(yè)留校任教。“說實話,我那時真沒覺得有什么困難。老師們的困難就多了:上有老、下有?。粠熌競兊轿靼餐鈫挝还ぷ?,交通不便,工作條件差;孩子上學離家遠,醫(yī)療條件跟不上……”

  當時,許多青年教師常年與愛人過著兩地分居的生活。褚家麟教授的愛人是上海建筑設計院的骨干,單位不同意她來西安,她在上海帶著兩個孩子與褚教授長期分居,兩人先后病故于上海和西安。

  1956年開學典禮的第二天,校園里響起《東方紅》,“同學們早上好!交大廣播臺今天第一次播音開始!”聽著熟悉的音樂,同學們的心融化了。

  87歲的陳瀚教授回憶起往事,沒有一句抱怨。“秋天雨水特別多,校園在搞基建,溝溝坎坎,我摔過兩次。走進教室一身泥污,臉上還留有一些泥巴,學生們笑了,我也樂了。當時大家并不感到苦,唯一的信念就是要把學校遷好,讓交大這塊牌子永遠閃光。”

  自強不息,內陸崛起一流大學

  “遷校的困難是一時的,建校的過程更艱苦?,F(xiàn)在說我們是西遷老教授也不假,但是擔起教學科研大梁的真正主力是我們的老師。”胡奈賽教授念念不忘師恩。

  西遷教授中,周惠久、陳學俊兩位先生起了很重要的帶頭作用。前者是胡奈賽的老師,后者當年西遷時36歲,是教授中最年輕的一位。他們于1980年第一批當選中科院學部委員(后稱院士)。

  “我的老師周惠久先生,1909年出生,西遷時不到50歲,和夫人一起過來的。”胡奈賽翻開老教授當年編的教材《金屬材料性能》封皮,首頁是周先生的照片。周先生坐在校園的長椅上,身穿西服,戴著眼鏡,淡定從容。這套書共有5冊,對我國機械制造行業(yè)材料強度研究產(chǎn)生了極大影響。

  “周先生‘文革’時被定為反動學術權威,下放到寶雞石油機械廠掃廁所。有一次回來他跟我講,他在廠里掃地時聽到隔壁有人說機器上有個吊環(huán)出問題了,不知道怎么修。他就趕緊進去跟工人講,誰知被人家說‘靠邊站,不要多管閑事’。但最后吊環(huán)還是按他的方法修好了,老師很開心。”說著說著,胡奈賽的眼圈紅了。

  鄧曾杰教授回憶恩師:“周先生上課的時候,除了五六十位學生,校內有關教研室的教師,西安地區(qū)有關學校和單位的人員以及外地進修人員都來旁聽。120個座位的大教室座無虛席,許多人帶著凳子趕來,臺階上、窗臺上都坐滿了人。”

  上世紀70年代,國內仿制的蘇聯(lián)、美國油井吊卡“傻大笨粗”,生產(chǎn)極為不便,周惠久教授帶領教師學生深入寶雞石油機械廠攻關,研制出的輕型吊卡重量僅為仿蘇產(chǎn)品的45%、仿美產(chǎn)品的60%,而強度更佳,受到石油生產(chǎn)一線的歡迎。

  比周教授小10歲的陳學俊教授,早年深造于美國普渡大學,是我國鍋爐專業(yè)的創(chuàng)始人。他的夫人袁旦慶是電工學教研室副主任,1957年,夫婦二人帶著4個孩子,注銷上海戶口,房子送給上海市房管局,隨著第一趟西遷專列來到西安,把一生中最好的年華留在了這里。

  有人認為陳教授太吃虧,如果保留到現(xiàn)在,那兩間在上海牯嶺路的房子很值錢。老先生回答:“既然選擇扎根西北黃土地,就不要再為房子牽累,錢是身外之物。”

  耄耋之年,兩位白發(fā)教授常常在傍晚結伴而行,散步于校園綠籬花徑中,所到之處都是師生親切的問候。2013年,袁旦慶先生以95歲高齡故去。2017年7月4日,最后一位西遷教授陳學俊先生逝世,享年99歲。

  據(jù)統(tǒng)計,1956年交大在冊的737名教師中,遷到西安的有537人,占教師總數(shù)的70%多,其中包括教授25人、副教授23人、講師141人。他們把自己的理想、前途和國家的命運緊密相連,默默耕耘在三秦大地。

  “在黨和政府的領導下,在所有師生的努力奮斗下,學校迎來發(fā)展的輝煌。”胡奈賽說。從上世紀80年代開始,西安交大相繼成為國家重點建設單位,首批進入“211”工程、“985”工程的高校。2017年9月,西安交大入選國家一流大學A類建設名單,8個學科入選一流學科建設名單。

  西遷的年輕學人也成長起來,挑起大梁,先后有11人被授予國家級有突出貢獻的青年專家稱號。

  2016年西遷50周年之際,學校研究總結出“胸懷大局、無私奉獻、弘揚傳統(tǒng)、艱苦創(chuàng)業(yè)”的“西遷精神”,了解這段歷史的人,才能深切體會到這16個字凝結的無數(shù)激情、熱血、奮斗和青春芳華。

  弘揚傳統(tǒng),為新時代作出新貢獻

  西安交大校園西南角,是落成不久的西遷廣場。廣場上一幅幅遷校浮雕,引人遐想,上海火車站送別時的不舍、西安迎接時的熱烈……西遷,仿佛就在昨天。

  每到夜晚,26束燈光就會點亮廣場,緊接著浮雕上的八個腳印亮起,如西行的腳步,一步一步邁向前方,提醒著師生,西遷精神要代代傳承。

  80后教授劉文鳳,西安交大博士畢業(yè)后留校任教。她發(fā)現(xiàn)了鋯鈦酸鋇鈣的強壓電效應,為無鉛材料實際應用提供了一種可能,已獲一項國際專利、國家自然科學獎二等獎。

  劉文鳳說:“我家在天津,但覺得西部更需要我,自己施展才華的空間也更大。上學的時候,就經(jīng)常聽陳學俊院士、彭康校長等老一輩西遷教授的故事,耳濡目染,慢慢培養(yǎng)出一種歸屬感。”

  “彭康校長帶領學校西遷以后,成立了核物理、計算機、自動化、半導體等7個新專業(yè),都是非常重要、急需的專業(yè)。”81歲的鮑家元教授說,“我是計算機系的,對新專業(yè)的作用感受最深,整個西北計算機事業(yè)的發(fā)展與我們密不可分?,F(xiàn)在更能深刻體會中央做交大西遷決定的良苦用心,不僅僅是精神,也把科學技術的種子播撒在西北大地。”

  遷校以來,西安交大累計培養(yǎng)25萬名大學生,1/3以上工作在西部;培養(yǎng)出的33位院士,有近一半在西部工作。這一切,為西部工業(yè)發(fā)展奠定了高等教育基礎。

  “我們這些老交大人也常常思考西遷為什么能夠成功。”胡奈賽從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個小小的筆記本,“蔣大宗教授說是因為人民對黨和政府的無比信賴、國家民族利益高于一切的價值觀以及領導對群眾的愛護和尊重。我覺得分析得特別好,就記在隨身帶的本子上,隨時講給同學們聽。”

  15位耄耋之年的老教授學習了黨的十九大報告之后,有了給總書記寫信的想法,想給總書記講講心里話。“我們覺得時候到了。報告里面提到,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,我國社會主要矛盾已經(jīng)轉化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(fā)展之間的矛盾。不平衡不充分的發(fā)展是矛盾的主要方面。實現(xiàn)當時我們遷校的初心,就必須繼續(xù)解決好這個問題。”盧烈英說,“從現(xiàn)在到2020年,是全面建成小康社會決勝期,新時代交大人要有新作為!”

  在西咸新區(qū)灃西新城的渭河之邊,一個龐大的建筑群正在拔地而起,上百座塔吊,近萬名建設者正在打造中國西部科技創(chuàng)新港。2020年全面投入使用后,這里將成為世界級科技中心,國家級科技成果研發(fā)轉換平臺,也將成為我國第一個沒有“圍墻”的大學。

  “未來這里將集聚不少于3萬人的科技創(chuàng)新創(chuàng)業(yè)人才,吸引至少500家國內外知名企業(yè)在此設立研發(fā)中心、技術創(chuàng)新聯(lián)盟。”西安交大校長王樹國表示,西安交大將永遠把黨和國家的發(fā)展作為奮斗指南,在每一個重要歷史時期作出交大特有的貢獻。

[網(wǎng)絡編輯:蔡慧]